淺倉秋成《六個說謊的大學生》


投稿者：小魚兒



這是一本以職場面試為主題的推理懸疑小說。故事前半部是六個應屆畢業生為了一個錄取名額，從合作無間的團隊變成互相指責的惡人；後半部是成功被錄取的同學尋找當年的真相，揭開一層又一層的人性反轉。這本書不長，一個上午就能讀完，讀完後心情略微複雜，最後還是被溫暖的人性治愈到了。

人性是貫穿本書的主題。沒有人是完美的，也沒有人是至善至惡的。我很喜歡作者用月球來做比喻，月球被光反射的那一面光滑無瑕，而背面卻坑坑洼窪，就像人一樣。多少人在人前戴著面具，裝出大家喜歡的模樣，光鮮亮麗，背地裡卻藏著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作者設計精妙，少了一環都難以促成他們反目成仇。密閉空間，小組討論，六次投票，六封裝著黑料的信封，慾望把人性的惡推到了最高峰。在極端的環境下，一點點惡都會被無限放大，成為被人攻擊的點。沒有人在意背後的真相，大家只相信自己看見的結果，以此來判斷面前這個人是好或壞，全然不管他之前的形象和舉動。

有時，我們認為陰暗才是人的真實面，不管一個人有多善良，只要他有一點惡的舉動，那他就是惡的。殊不知人有兩面，陰暗只是人的一部分，並不是全部。那些帶著惡意揣測別人舉動意圖的人，是不是也是惡的？僅憑我們看見的一面，就去判斷這個人/事是好是壞，是非常不客觀的。就好比我們不能因為月球表面坑洼，就無視它美麗的一面，說它是醜陋的。

小說裡每個看似惡的事件，其實背後都隱藏著善意。個人最喜歡的一段情節是，大家為了不讓訂錯套餐的森久保內疚而裝出很想喝酒的模樣。自認沒什麼存在感的森久保並不知道自己其實被大家默默照顧著。不明所以的九賀只看見大家一股勁勸不會喝酒的同學喝酒，認為他們人品差勁。不同視角掌握的信息不同，得到的感覺自然也不同。小說為衝突做了戲劇化的處理，而現實中的我們要學會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除了對人性兩面的刻畫，作者對求職文化的諷刺也非常到位：“說謊的學生，說謊的企業，毫無意義的情報交換——這就是求職。”在求職路上，我們或多或少都說過一些無傷大雅的謊，比如只會簡單的剪輯，就在履歷上寫“擅長PR剪輯”，會用美圖秀秀P圖，就寫“擅長PS”等等，無非是想增加多一點競爭力，好讓HR看見自己。企業說的謊也不在少數，入職前說好雙休，入職後卻無時無刻都在加班，而且還沒給加班費。當求職和招聘方都在說謊，面試還有意義嗎？

說實話我很幸運，沒有經歷過畢業季求職的焦慮，但是周圍朋友每天都在轉發求職信息，招聘信息，發朋友圈今天去哪一家公司面試又失敗了，那種焦慮感也潛移默化地感染了我。小說對求職學生的描述很深刻，他們穿著西裝奔走在一棟又一棟的高樓間，掛著標準的職業微笑，掩蓋找不到工作的焦慮，盡力表現出自己最佳的一面，相信只要自己足夠優秀就會被選上。

然而作者從招聘方的視角殘忍地打破了求職人的幻想——他們並不是因為特別優秀才被選上的，而是因為很大部分的“運氣”。掌握著學生未來命運的面試官 “明明沒有看人的能力，還要裝出傲慢的態度，好像能把人看穿似的”。很多人事對招聘一竅不通，分不清什麼樣的人才是優秀的，他們依靠的就是自己的直覺，卻能改變求職者的人生。

所以那些被面試刷下來的學生不必氣餒，被刷下來並不是因為你不夠優秀，而是剛好不入那位面試官的眼。我不否認努力佔了很大一部分，但真正起關鍵性作用的其實是運氣。

這個社會的求職體係是畸形的：“學生為了進不錯的公司，一個謊接一個謊地撒，人事隱藏公司的負面消息，用一個又一個謊言吸引學生前來。面試是面試了，可人事判斷不出學生的資質，於是怪模怪樣的學生按部就班地獲得了錄用機會。成功進入公司的學生上班以後發現公司撒了謊，大感驚愕；人事也驚愕，發現招進來的學生不符合預期。”

為了迎合這個體係而過度包裝自己，最後都會被戳破，不如把時間放在精進自己身上。就如故事中悲慘的主人公——雖然錯失很好的就職機會，卻沒有一蹶不振，選擇了延遲畢業，最後進入了非常棒的公司，兢兢業業地完成自己的職責。判定我們是否優秀的從來不是面試官，而是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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