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與偏見

珍·奧斯汀《傲慢與偏見》

投稿者：周嘉珉

十幾歲的時候只當是一般言情小說，最感興趣的是 Mr. Bingley 和 Jane 一見鍾情式的邂逅，還有 Mr. Darcy 和 Elizabeth 幾次妙趣橫生的唇槍舌劍。好長一段時間裡，我不停幻想著這樣一位有思想見地和紳士風度的高富帥。尤其在看了 Keira Knightley 主演的電影以後，我因為 Mr. Darcy 雨中告白的那一番話——“I fought against my better judgment, my family’s expectations, the inferiority of your birth by rank and circumstance. All these things I am willing to put aside and ask you to end my agony.”，Mr. Darcy 在我心中理想情人形象的分數一下子翻了好幾百倍。

再讀《傲慢與偏見》，比起漂亮而有主見的 Elizabeth，曾被我忽視的 Charlotte 竟更吸引我的注意力，也令我對愛情和婚姻產生了一些從沒有過的想法。

愛情，於不少女士就像是個魔咒，同樣的故事宿命般地在不同女士身上輪番上演，再漂亮再有才華的也難逃此劫。我們渴望一個像 Mr. Bingley 那樣溫柔熱情的男士對我們一見傾心，嚮往 Mr. Darcy 那麼一個有騎士風範的正直紳士對我們一往情深；我們努力認真地使自己成為像 Jane 和 Elizabeth 那樣的優秀淑女，可是所遭遇的不是 Mr. Wickham 那樣寡廉鮮恥的斯文敗類，就是 Mr. Collins 那樣平庸卻又自命不凡的怪咖。

除下浪漫情懷所帶來的那層玫瑰色濾鏡，現實生活中 Elizabeth 遇見 Mr. Darcy 的機率能有多高？而 Jane 的內斂矜持與羞怯還差點毀了她與 Mr. Bingley 的良緣。正正就是小說第一卷第六章，Charlotte 所說的那一番聽起來不太正經的話——“女人家對於心上人要是也像這般遮遮掩掩，恐怕會讓煮熟的鴨子飛走......男女之情借重的是恩惠和虛榮，隨緣是不會有結果的。雖說最初憑的全是緣分，畢竟感情也不能勉強湊合，但若是不這樣順水推舟一下，又有誰敢貿然追求呢？” 這一點可看出她並不是個被動懦弱的女子。 （原文：it is sometimes a disadvantage to be so very guarded. If a woman conceals her affection with the same skill from the object of it, she may lose the opportunity of fixing him; and it will then be but poor consolation to believe the world equally in the dark. There is so much of gratitude or vanity in almost every attachment, that it is not safe to leave any to itself. We can all begin freely -- a slight preference is natural enough; but there are very few of us who have heart enough to be really in love without encouragement. ）

Charlotte 既不崇拜男人，也不嚮往婚姻，她清楚知道自己的條件與現實的限制，也看透了幸福婚姻和美好愛情全憑機遇（happiness in marriage is entirely a matter of chance)，婚姻於她不過是離開原生家庭，不成為父母兄弟負擔的一個途徑。為此，她替自己選了雖平庸自大卻能給她帶來安穩下半生的 Mr. Collins。我相信她是幸福的，至少一個在愛情面前依然能夠保持清醒並權衡利弊的人是個更愛自己的人，Charlotte 婚後的幸福從不取決於丈夫的態度，而在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和精神生活裡。

當然，21 世紀女性實在沒必要把婚姻當作體面出路，也沒必要自貶身價當“女結婚員”。但可怕的是，社會對大齡未婚女的態度遠不如對大齡未婚男來得包容友好。在認清自己不是 Elizabeth，不會遇見 Mr. Darcy 的現實以後，普通女子要在愛情裡繼續自嘆懷才不遇，還是理性地利用有限的條件在有限的選擇裡給自己最好的謀劃？

想起張愛玲<花凋>裡無論生命還是命運都維繫在父親和對象身上的鄭川嫦，再想想<傾城之戀>裡運籌帷幄，步步經營的白流蘇，究竟什麼是愛情？愛情是否真是必需品？婚姻裡是否真有愛情？誰能說得明白。

回想十幾歲時的自己，盲目地為愛癡狂，飛蛾撲火般奮不顧身，以為那是勇敢追求 Mr. Darcy 的表現，現在才知道自己只是 Lydia，可悲地和假裝紳士的 Mr. Wickham 演了一場只感動了自己的愛情片。 Mr. Darcy 和 Elizabeth 縱然是彼此相愛，但當中也還是夾雜了不少現實考量。假如 Elizabeth 和妹妹一樣無知不知進退，假如 Mr. Darcy 一窮二白，假如他們不曾試圖拋開各自的驕傲和對對方的成見，故事結局大概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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