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魯斯‧布加尼《沒朋友,只有山》


投稿者:阿琦



讀這本書時,我多希望這只是一本虛構小說。

它的情節高潮迭起,讓人忍不住追看;文筆優美有詩意,讓人彷彿身歷其境;還有它的故事本身:題材罕見、內容寫實,卻也帶有荒謬的魔幻色彩,讓人無法自拔。

然而這卻是一本由血汗與痛苦砌成的難民回憶錄。

是伊朗庫特族的作者貝魯斯,被囚禁於馬努斯島( Manus Island )的六年裡,冒險私藏手機再以WhatsApp訊息寫成的一本書。讀起來大開眼界,卻也感到非常痛心,更對這世上種種苦難事情深感無奈。

身為記者的貝魯斯在2013年因為政治迫害而逃離伊朗,並計劃透過印尼水路通往澳洲尋求庇護。

書本的前三分之一,描述的正是海上偷渡過程。一群難民,男女老少,甚至還有嬰孩,共同搭乘一艘破船,冒著生命危險前往澳洲。透過貝魯斯的細膩觀察,我們看到苦難當前的各種人性:年輕壯男霸占船艙,把濕淋淋的船尾留給婦女孩童;可一旦遇上驚濤駭浪,失去理智胡亂嘔吐撒尿的也正是這群人。

偷渡伴隨的往往是無可預知的意外。剛巧這艘船,船底有破洞,水泵又故障,需要人手舀水,最終敵不過大浪折騰而即將翻覆時 --- 卻所幸遇上另一艘船的救援。當貝魯斯描述拯救過程中,他在浪濤裡垂死掙扎時,那一刻的情節恍如我前陣子才剛讀完的《魯賓遜漂流記》。但讓人揪心的是,這可是在21世紀(還在不停)發生的事情啊。

當大家最後千辛萬苦抵達澳洲海域,原以為從此可以展開新生活,卻沒想到隨即落入另一種苦難:他們碰上澳洲政府剛剛實施的“離岸政策”,而被關押在鄰國Papua New Guinea的馬努斯島難民營。

馬努斯島的男性難民營是監獄,也是人間地獄。

“福斯監獄內,有近四百人關押在不到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區域。一排排寢室和走廊之間流竄著這群權利被剝奪之人,自四面八方來去遊走。飢餓不堪的人們製造各種騷動、挑釁、震耳欲聾的喧鬧,構成獄中的氛圍基調。”

貝魯斯把這裡的監獄體制稱為“君尊體系”,目的在於製造痛苦,好讓難民投降而自願被遣返回國。難民們全天候遭到監視、每天必須在艷陽下排隊數小時領取食物及檢查身體,還有糟糕的生活環境:天氣炎熱、食物不足、廁所骯髒、蚊蟲肆虐、隨時斷電斷水等,更別提難民們的各種問題都一律以“長官已下達命令”來回絕。

最匪夷所思的,是每位被囚者每星期都有25點消費額度,可以購買物品,但唯一被出售的物品只有:香煙。 “香煙是監獄的命脈。更準確來說,香煙是被囚者的脈動。每當體制認為必要時,就會勒緊動脈。”香煙成了工具,讓這群絕望的難民,依賴煙癮來放棄抵抗監獄的規定;也讓不抽煙的難民,利用香煙來收買人心為自己爭取福利。

雖然這是一部悲劇性的真實作品,但貝魯斯的文筆卻很迷人。他把一種荒謬的囚禁生活,結合小說、散文、詩歌等形式寫成一部唯美的報導文學。尤其他並沒有把自己當主角,而是透過觀察寫出監獄裡不同人物的際遇。

在貝魯斯的描述下,我彷彿可以聞到難民營裡的各種味道:男人的汗酸味、廁所的尿騷味、自殘的血腥味;還有那熱帶島嶼的椰子樹、原住民、海浪聲……一切彷彿歷歷在目。而監獄生活中那種無聊、絕望、恐懼、殘暴的氣氛,也一直在閱讀期間籠罩心頭。

我想,貝魯斯的難民營生活雖然非常痛苦,但創作始終成為支撐他的力量。哪怕他因為飢餓而弱不禁風,卻還能以文字來抵抗澳洲政府,為難民爭取人權,也為在監獄裡被武力致死的小人物們留下記錄。

讀完這本書後,那些原本面目模糊的難民,如今化為一個個鮮明的角色走入我的記憶裡。且不管對偷渡難民的立場如何,這本書始終都在提醒讀者,難民和大家一樣,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擁有自己的家庭、情感、夢想……而如今他們最渴望擁有的是最基本的人權。

我雖然對難民課題無能為力,但能透過閱讀這本書,去關心他們的存在,去聆聽他們的故事,再去分享給更多的人知道,也許就是我能盡的一點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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