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雲林二崙的海陸志願役蔡博宇,在這次漢光演習過程中意外落海,並於 5 號經家屬同意放棄急救,宣告死亡,然而在 7 號蔡博宇生日這天,雲林縣長到二崙蔡家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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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問當天,各大媒體皆到場進行採訪,菜鳥記者如我也在現場。
採訪前,心裏是忐忑的,畢竟這並非喜事。
一位年輕軍人的逝世,可謂國喪,而對經濟狀況本就不是甚好的蔡家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總總堆疊起來,前往蔡家的路程上,我的眉頭都是緊縮的,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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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該拍些什麼,又能拍些什麼;
能問蔡爸爸什麼,而又不能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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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剛入行的記者,我不曉得界線;
作為一個剛進社會大學的人,我也不懂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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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場,蔡爸爸及相關人等早已被攝影機與記者先進們包圍。縣府團隊也將準備好的慰問金遞上,並要蔡爸節哀。這天是 7 月 7 號,是蔡博宇生日,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此起彼落的慰問聲中,有人就插上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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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今天還是博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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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至此,原本接受聯訪時,一直都面無表情的蔡爸爸,突然有些回神,甚至震驚,隨即哽咽然後慢慢轉為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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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今天是博宇生日⋯是啊⋯我忘記了⋯我竟然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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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
我們這些素昧平生的人,都知道的事,唯獨像是至親的蔡父忘了,
「啊,今天是博宇生日。」
多麼難受而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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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博宇走得太過突然,
生與死,就差兩天。
誰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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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個小時後,縣府的人與媒體陸續離開,而我下個採訪還有段時間差,便決定在蔡家多留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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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總覺得自己是陌生人,突然闖入喪家,總是不要匆匆離開。
二卻又是現實的,我畫面不夠,所以想多停留,看能不能多拍點其他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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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內心的矛盾跟困惑,現在依舊清晰,
作為一個晚輩,其實真想把攝影機放在旁邊。
但卻又是工作,又得厚著臉皮將機器對著蔡家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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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被媒體擠在外頭、從小看蔡博宇長大的街坊鄰居往前湊近,向蔡爸說上幾句,講點日常平凡,比如接下來的後事,又或是之後如何向尚未知道孫子逝世的蔡阿嬤告知這樣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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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的,這些作為一個旁人也忍不住擔憂幾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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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停留了半小時,眼見時間也就差不多,我起身準備離開。離開前,看著蔡爸,心裡也難受,覺得應當說點什麼,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傻傻地就說:「蔡爸爸,多保重,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很想多些什麼讓你好過,只是好像沒有辦法。我也是 83 年次的,博宇跟我同歲,所以希望你不要難過。」
蔡爸爸向我稍稍點頭致意,淡淡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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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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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想想,
這真的沒頭沒尾,也不知道到底想表達什麼。
但總覺得講了全世界最糟糕的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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